险境[H]【1200珠更】

        李霁在上林苑的行事风格，与在gong中时那种怏怏不乐、端正冷肃的姿态完全不同。在这里，他在这片林苑里如鱼得shui，尽qing挥洒shen为主人的气度，和军将们饮酒作歌，同卧同起。甚至夜里，会突然造访禁军的营地，赏赐西域的mei酒。许多外派回京述职的将领，都惊讶于他并不像传闻中那样荒唐或者轻佻。

        相反，当他们小心翼翼地叙述在边境的战乱，避免不要chu2及皇帝逆鳞时，李霁就像他们家里的zi侄辈那样，凝重认真地听他们叙说。篝火照亮他的脸，把他沉思的目光映she1得格外明朗re烈，他充满同qing地问：“那些战死在沙场的士兵，他们的孩zi由谁来照顾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将领们面面相觑，最后还是曹言ying着toupi说dao：“有些立功的士兵会被赏田，死后家人依靠田地为生，剩xia的只能听天由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霁闻言叹dao：“士卒战死，三尺之孤无所托凭。朕希望能庇护他们，他们liu淌着忠贞勇敢的血ye，理应戍卫在朕左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第二日颁xia旨意，搜寻从军战死的士兵zi孙，收留禁军中教养。恰好秋she1军阵里时有缺席，李霁大手一挥，索xing将这些新jin的青年们也saijin军阵里。他郑重其事地叫来尚服，像打扮他的骏ma一样，要他们专为这些天zi亲卫设计一套兵服铠甲，尽显天zi亲卫的英姿。

        军阵人数有变，不得不重新设计。皇帝突发奇想，要用西域的版图模拟演练，顺手在军阵图上diandian画画。曹言在众人之中，暗自窥觑，陛xia信手所绘竟与边军舆图惊人地吻合，只有一个错chu1，心中一震，忽忆起延和六年那场血战。沉思之际，皇帝忽然开kou问他：“卫尉，你对边防最了解，朕是不是哪里画错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陛xia画的是对的。臣挑不chu错chu1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霁突然生气了，沉xia脸说：“朕错了。你是因为有旁人在场，不肯讥君之过，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很不gao兴地遣退众人：“都退xia，让卫尉单独和朕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营帐里空了。李霁转过shen来，神se完全没有了怒气。他定定地望着曹言，似乎chu神，过一会儿才郑重地说：“朕画错的地方，是邑川，延和六年你在这个郡率兵以百余骑诱敌深ru，捕杀数千夷兵。可是朝廷不仅不赏你，反而斥责你自作主张，不顾百姓安危。那时候朕就在gong中听说了你，心里暗自想，朝廷不应带这样对待国士，朕以后一定要让这个人成为gu肱之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沙场的残霞长风浮现yan前。曹言一愣，迟来的欣wei溢上心tou，谢恩dao：“臣愧不敢当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何必有愧。”李霁忽然叹了kou气，“真正愧疚的是朕这个天zi。mei人易逝，名将难封。朕不知dao还要让你再等多少年。率军征伐，轻飘飘的一句话，辎重、粮ma、dao路、补给，每一样都需要朝局稳定，上xia一心，不然岂不是叫将士送死。朕决不会zuo这样轻率的事qing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朕虽有天zi之尊，个中qing形，你最了解不过。”他难得向臣xia示弱。

        曹言慌忙劝wei：“陛xia是天zi，众臣aidai拥护，万民敬仰朝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被李霁冷冷打断：“不要再给朕说这种场面话。”他眉tou紧蹙，面se沉凝，“朕是可以zuo一个太平天zi，像先皇那样一团和气地再等半辈zi。可是朕不想！以战去战，虽战可也。以守待战，终守亡也。一味退让，坐以待毙，只会被敌人赶尽杀绝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眸光中迸发chu泠泠杀意，曹言凛然间觉察他意思。这不仅是说边境局势，恐怕还在影she1陛xia自己的chu1境，一时间背脊凉透。

        李霁走到他面前，俯shen说：“朕不能容忍这样的事qing发生。不仅为朕，更为将士的血汗，庶民的安定。所以朕虽然知dao今日的话，一旦为外人得知，朕恐怕会万劫不复，朕也一样要说给你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等曹言应答，李霁图穷匕见，一字一字低声地说：“朕想zuo一个真正的皇帝，就必须令从己chu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天zigao大的shen影笼在他膝前的地上。曹言僵ying地跪在地上，他明白，一旦听到这个请求，他就不可能再全shen而退了。他猛地在地上叩了一个响tou，re泪纵横地说：

        “陛xia，臣受皇恩，岂有不戍卫天zi，尽心竭力的dao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李霁看着他，眸中千思万绪，化作话中re切：“朕以xing命相托，无非因着朕认定，你与朕有同样愿景！你是忠臣良将，朕绝不会bi1迫你zuo逆乱的事qing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曹言xingzi直，闻言疑惑dao：“那么，臣应当怎么zuo？”李霁铮然笑dao：“戍卫gong城，控制局势，不要叫有心之人趁机作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曹言闻之se变。要禁军控制的局势，那只能是……惶急地伏首应dao：“是，臣定当恪尽职守，但听陛xia吩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霁微微一笑，似乎从容镇定，轻轻diantou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