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上，齐淮一向不过问她的生意往来，念薇真正需商量的对象乃是琼华公主。毕竟，沈凌霄显然意图以她的胭脂为媒介，借此亲近公主。念薇心清明，深知此事非同小可，她必须探明公主心意，是否乐意与此人有所交涉，以免公主无辜卷风波，损及公主清誉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凌霄闻言，中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，却未曾多言，只是轻轻，低声：“夫人思虑周全，沈某在此静候佳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事实上，如今铺里的胭脂早已供不应求。幸而那些贵妇们登门，多半是为了量调制妆容，或是零星添置，倒也不至于让货源捉襟见肘。可若真要接沈凌霄这笔生意，现有的产量不过是杯车薪，远远不够。

        念薇轻轻抬起帘，眸光如秋般沉静，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定：“公不妨耐心等候数日，待妾与拙夫商议之后，再给您一个答复。”言罢，她微微颔首，神间礼数周全，分寸得当，却又不失一份恰到好的疏离。

        念薇指尖轻捻袖银线绣的芙蓉纹，眸光如波般微微转：“公这般手笔，妾岂有不心动之理？只是......”她顿住话音，目光掠过案几上堆积的订单册，算盘珠在日光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，“万盒之数，怕是倾尽芙蓉居三月所制，也难凑足半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沈凌霄执起青瓷茶盏，茶香如雾般袅袅升腾，他的笑意也随之漾开来：“夫人可曾听闻，那西域三十六国，对此等细腻无华的胭脂尤为偏？”他指尖轻案上“朝凝香”的盒盖，胭脂粉簌簌落，缀在湘妃竹笺上，宛如繁星，“若用驼队走丝路，一盒可换三匹波斯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念薇听此一言，心弦微颤，暗自忖度：此人虽为所困，却颇商业脑。与他合伙，倒也未尝不可。她垂眸，略一沉，抬起时，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定：“若真携手，这盈利之分，又当如何定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正如苏绮娘所营“玉颜芳”，他之所以涉足，不过是借机亲近公主，多几分相遇之缘。倘若能借此良机与芙蓉居联手，或许，那画中之人唇边的笑靥，将不再仅是遥不可及的幻梦，而是有朝一日能够及的真实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凌霄闻之，嘴角微扬，笑意更深：“夫人慧心独，这利益分之，便由夫人裁定。”其语气依旧平和，仿佛此事不过琐碎末节。事实上，沈凌霄之生意版图早已遍及各方各面，胭脂粉不过其中微末一角。他所图者，非此小小利，而是芙蓉居与琼华公主之间那份珍贵谊。

        念薇凝视着竹笺上渐渐铺散的胭脂粉末，忽忆起公主的画像，心中一震。“公所求，岂止于胭脂？”此话脱，她便觉失言，此语过于直接，倒像是一破了那层窗纸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凌霄却不恼反笑，低声：“夫人心思剔透，却不知世间有些生意，本不为求名利，唯愿心之所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些日，念薇一直在思索对策，如何在不影响品质的前提扩大产量。可越是思量，越是觉得艰难。胭脂虽是小，却最见匠心，稍有疏忽便可能失了分毫的妙。她不敢冒，生怕一时贪快而坏了芙蓉居的招牌，反而得不偿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若产量有所不逮，夫人若有意，沈某愿倾相助，共谋一番胭脂买卖，携手开设一家脂粉工坊。”